天渊意识穷尽所有的力量,试图看清眼前这个人类的真实想法,最终呈现的结果却是一片坦诚,没有丝毫的虚假。
其实到了姜漠这种境界,已经不在祂的控制范围之内了,而且还远强于祂。
无论是他,又或者星空人族的终极系列武器,都具有摧毁祂的能力。
偏偏如此,姜漠的所言所行,才显得难能可贵。
“和我说说你收养的那些孩子吧,我想,我们应该都不是你所孕育的物种.”
沉默半晌,姜漠率先打破僵局,向神晶问起太古五大种族的真实来历,自从他去过域外,得知人族在十多万年前就存在过仙域时,就怀疑天渊的人族是外地迁徙而至。
如今,只需要一个求证。
天渊神晶不仅没有拒绝,反而愿意给他讲述一些,几乎消失在岁月长河里的历史真相。
“在古老的岁月,三千万年以前,我诞生了意识”
“那时的天渊,还是一颗高悬仙域天幕的生命古星,灵气充裕,一切都处于原始的状态,没有生灵,没有植被,只有海量的无机物。”
“随着岁月的推移,我的灵智得到推移,获得飞跃式的进展。”
“两千六百万年前,仙域出现熙熙攘攘的生命,那些生命拥有着最为简易的生命结构,却能拥有自己的意识,它们是一些植被,再不久,又有其他的活物被缔造出来,能自由行走,修炼,称之为动物。”
“两千四百万年前,仙域进入生物大爆发时期,这个阶段,出现许许多多的物种,完全数不清,有万亿以计,彼此竞逐着时代主角的命运。”
“两千一百万年,经过漫长的厮杀,斗争,亿万种族,只剩下很少的一部分,也恰恰是那一部份,成了后世所有灾难的起源。”
“最为强大的种族,自命仙族,与仙域的大道法则契合,挪用天地间的各种力量,开始了漫长的统治,其余的种族在它们的打压下,要么覆灭,要么臣服,上缴贡品,以求庇护。”
天渊神晶缓缓讲述着自己知晓的一切,此前对姜漠的戒备、排斥,逐渐放松了下来。
而姜漠也在默默倾听,了解这一不为人知的仙域隐秘。
“一千八百万年前,仙域的第一尊道君诞生了,名为仙穹,那是一位容貌冷峻的男子,野心极大,在修炼走到尽头后,竟不知怎么的开辟出一种新的修炼设想。”
“在体内凝聚法则,铸造道宫,成为一方小天地,再在诸天万界之间,狩猎生命古星,用以点缀。”
“这个念头浮现的瞬间,许多的天体生命都有所感知,就连朦胧的仙域意志,都感应到了。”
“你也清楚,神晶不是百分百因为强大才会拥有意识的,我们自身的存在就是世间最为璀璨的奇迹,我们是一切的起点,那个年代里,许多悬挂在仙域附近的天体神晶,都具有一定的智慧。”
“而仙域,属于在凝聚,还未彻底成型的阶段,只是有着最为简单的生命意识,尽管如此,祂依靠自身的本能活动,还是孕育、创造出亿万种族。”
“毫不夸张地说,我们数千颗生命古星的力量加起来,都未必有祂的庞大,同时期,只有祂孕育了生命,我们都做不到”
听到这里,姜漠才真正认识到了太阳系内的诸多星体、仙域的那些生命古星,和仙域之间的差距有多大。
然而,接下来天渊神晶所告知的隐秘,彻底颠覆了他的认知。
“你或许不知道,那个时代的道君,一旦修成,就是百万年的寿命起步,而且远远看不到尽头,比起现在的你,境界上也差太多了,你们根本不是一个层次的战力。”
“我也知道你和仙域的大业帝朝、落日王廷接触过,知晓人族的修炼体系里面,最高境界道君,是分为三种仙府,绝世,无上。”
“而据我观察,仙族的第一尊道君,顶多是堪堪踏入仙府的存在。”
“百年的光阴弹指而逝,某一天他发现修炼的速度慢了,战力没办法再像以前那样大幅度的暴涨,就诞生了一个前无古人的想法,即狩猎生命古星,化作自己道宫的力量来源。”
“在这个想法出现的刹那,包括我在内的诸多生命古星,都感受到一股刺骨的寒意,我们处境变得极其危险,欲望是没有尽头的,仙域诞生的道君未来只会越来越多,若人人都像仙穹一样,那我们最后都会被奴役,或狩猎至死,再次化作虚无,生命永寂。”
姜漠神色凝重,这则隐秘真的超乎他的想象,他没想过仙族的第一位道君,竟是后来修炼体系的开创者。
“那你们对他动手了?”
“我们有想过,一起暗中影响仙域的意志,从而对仙穹道君降下天诛,不过,仙域意识就算处于雏形,也不是我们所能撼动的”
“真正动手的人,是仙域的本身,祂近乎本能的厌恶那种行径,遂降下有史以来的第一道天劫,把那位初登大位的道君给杀死,魂魄彻底泯灭。”
“仙域的物种生命,是仙域的延伸,相当于无数的个体自我,而无数的个体自我汇聚一处,亦不能看作是仙域本身,这二者是包含与被包含的关系。”
“仙穹道君的念头,野心,被仙域神晶察觉,一朝陨落。”
“其他的仙族子民不明所以,以为是天外邪魔的狙杀,其实那个时代,根本没有这样的物种,只不过是他们为了团结族群,一些智者捏造出来的谎言,不过确实有效,让仙族更加的团结了,迸发出更为强大的生命力。”
“仙域意识没有镇压仙族,所有的因果都由仙穹一人承担,本该人死账消,一切都该恢复平静。“
“偏偏意外发生了,由于意识未彻底凝聚,又使用了天诛的力量,导致本来那道朦胧的意识,陷入沉睡,辽阔的仙域彻底进入无主的时代。”
“目睹灾难发生后的诸多星体生命,都慌张了,仙穹的威胁,让祂们不得不选择效仿仙域神晶,在自己的体内,缔造出来的生命。”
“同一时期,仙穹道君陨落,他的道法,他的思想,他的贪婪,都遗留下来,被其善于隐忍的族人所继承。“
“此后的一百万年里,仙族的统治力依旧绝对,诞生一尊又一尊的道君,共六位。”
“期间,其他的物种,也有道君诞生,或者主宰级生灵成功突破,无一例外,都被他们冠以威胁仙族的虚无之罪,直接联手斩杀。”
“于是,他们族群的力量日益强大,哪怕只有六位道君,在百万年的时间里,也逐渐掌握了仙域的许多洞天、福地,几乎一统了仙域最为富饶的中州,其他的种族被他们逼入其他的四域,也各自有所机遇。”
“一千五百九十二万年,仙族二十三位道君在世,力压五域,成就唯一,四域的族群,势力,无不纷纷跪伏,以它们族内一两位,数位道君、主宰的力量,远远不能和仙族相比。”
“在仙族壮大的同时,诸天星辰当中的许多神晶,已经悄然开始孕育生命了,有的成功,有的失败,说来惭愧,我是失败的那一批,神晶们最初孕育生命的念想,为的就是培养他们强大,以守护自己,不受仙域生灵,类似仙穹道君的侵害。”
“这一预想,一千四百万年,成功应验。”
“仙族诞生了数位无上道君,沉寂数百万年的野心,再次熊熊燃烧,他们不满足于探索仙域,也知晓脚下的土壤是家园,不愿伤害,故而把目光转向我们这些星辰,进行飞升,登临,入侵,炼化。”
“于是,一场激烈的大战爆发了,很多星体没有强大的本土生命守护,只能动用最为本源的力量,和那些仙族的道君争锋,有的炸毁了,有的杀死仙族道君,总之,那是一段残酷的岁月。”
“就算残酷,也未伤及仙族的根本,直到后来,他们倒霉,把触手伸向一个拥有生命的古星,那些驻守的生灵无比强大,乃那颗神晶倾尽所有资源,培育出来的究极生灵,大战一触即发,仙族在天外战场被重创,陨落八位道君。”
“不久,由那颗星球上的生命,‘真魔’发起一场浩浩荡荡的进攻仙域之战,真魔一族的领袖,去往三千星辰,逐一拜访,或借神晶力量,或希望其他的智慧生命与自己并肩作战,它代表的是那颗名作‘永恒’的母星意志。”
“永恒?!”
这个词汇出现的瞬间,姜漠霎时惊讶,这就不是控制星空人族的那颗生命古星么?
难怪扶持星空人族壮大,还暗中影响他们回归故土,只为打穿界壁。
是巧合?
还真就是它了?
姜漠不动声色,继续听着天渊意识所揭开的迷雾。
“得知是永恒的请求,包括我在内的许多生命古星,都把力量借给它了。”
“最终,大战前所未有的惨烈,仙族共有十二无上道君参战,在过去的岁月里,他们的沉淀太深厚了,深厚得险些力压所有的智慧族群。”
“不过,结局是平手,真魔族的领袖也同样惊艳,率七位究极巅峰生灵,和仙族死战不退,他们的激烈交手,打碎了仙域附近本该牢不可侵的界壁,很多的生命古星被卷入消失,或是陨灭在大战中。”
“我就是因为那一次的意外,来到这方天地.”
“我是处于战争尾声时期离开的,那时真魔族全部战死,领袖也死了,其他的智慧族群大抵也如此,很多的生命古星不得不远走星空,与我一起消失的还有永恒母星,它比我先一步坠入空间深渊,流落宇宙。”
“仙族的十二无上巅峰道君,死了九位,还剩三位,勉强稳住大局。”
“照那种情况下去,他们一统诸天是必然的趋势,我们难以反抗,只是仙域的四域种族,野心一样按捺不住了,在关键时刻,发起叛乱,围攻仙族。”
“在里应外合之下,仙族近乎灭族,无数的手段,神通,术法,全部打了过去,有的延续在血脉里面,有的当场生效,仙族离灭族只差一点点。”
“遗憾的是,他们挺住了,没被灭亡,在此期间,仙域大乱,五域混战,原本的星空联军亦借此机会,进驻仙域,占据疆土,开始根植大地,夺取灵脉。”
“在后来征战不休的七百万年来,越来越多的种族覆灭,仙族几度衰落,几度崛起,直到最后的一次衰落,彻底失去翻身的凭仗,被逼得躲入仙域的北神界,隐世不出,从那以后,他们失去原有的至高统治者的地位。”
“六百四十二万年,一批逃难的种族,通过空间裂缝,来到我这里,跟我哭诉它们的遭遇,被濒死反扑的仙族,打得星球天体爆碎,不得不迁移至此。”
“有妖族、人族,血魔族,邪灵族在它们没来之前的漫长岁月里,我也培育了一批生命,但它们很脆弱,难以成长起来,有了这些外来种族的影响,如果血脉互通的话,想必能让它们壮大起来,世界也会变得繁荣。”
“就这样,我接纳了先后到来的四大种族,也是你最开始询问我的这颗星球上的种族起源,有一大部分是我创造的,有一小部分是外来,以及和外来繁衍所诞生的。”
“五百万年前,我的力量晋升完整、巅峰,孕育出第一件先天法器·岁月史书。”
“四百万年,混沌鼎诞生!”
“三百万年,承载我愤怒,象征绝对力量的权柄,先天古玉铸成!”
越说到后面,天渊意识的声音越冷冰,姜漠有所预感,变故要发生了.
“二百七十万年前,四大种族的最强者,皆知我的三大先天法器,欲来求取,以壮大种族,他日重返仙域,同时,暗中防备其他族群。”
“我没应允,还厉斥了他们的贪婪,四族记怨,不久就发起了战争,我亲眼看着我所培育的生命,反过头来对付我,我动用三件三大先天法器的力量,把他们打得近乎灭族,屠杀的道君、主宰,超过百位!”
“他们高呼母亲的称谓,自责悔过,却换不来我的怜悯,我把四族从头到尾血洗了一遍,摧毁所有的功法传承,杀死任何有修为的存在,只容许那些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族人生存。”
“也是从那个时候起,我做了和仙域意识在群星之战的末期复苏时做的事情一样,给所有生活在我体内的生灵,降下诅咒枷锁,削弱它们的力量,让他们的寿命流逝九成九之多,从原本的数十万年,百万年,锐减至几万年,一万年的程度。”
“经过时间的沉淀,诅咒会越来越强,寿命还会削弱至几千年,或一千、几百年的程度,这也就是为什么后来的道君、主宰,都短寿,漫长的光阴会动摇生灵的意志,滋长他们的野心,我们能力有限,只好把他们生存的时间,大大缩短,以维护我们自身的安全。”
“只是那一次的厮杀,损耗我的大量心力,也让我昏迷了过去,而四族并没有真正的被灭杀。”
“直到近古的几十万年前,他们又逐渐摸索出修炼之路,重夺力量。”
“其中.太古人族最强势,和仙族一样,奴役四族,甚至反过来控制了虚弱还在沉睡的我,吸走了我的力量。”
“当我惊醒的时候,已经晚了,为了三大先天法器不被它们夺取,我就把它们放逐至人间,要么隐藏起来,要么就托付给良善、且具有勇气的大毅力之人,让他日后反攻太古人族时所用。”
“再接着的历史进程,就如你知晓的一样,太古人族被四族围攻,残败,逃走,我借此挣脱,重获自由,暗中削弱四族的力量,磨灭邪灵、血魔两族的大部分力量,放任人族、妖族的斗争,便陷入沉睡,直到今日。”
“很幸运,这一步棋,我走得堪称完美,延续这颗生球上大多数物种的生命,我的心血没被捣毁;”
“很不幸,出现了你这么一个意外,天外之子,让我无所适从“
天渊意识有些复杂地扫了一眼姜漠,说恨,恨不起来,说溺爱,也溺爱不起来。
总归到底,他没做错什么,自己也没做错什么,只是往往无常的命运,会让素未谋面的事物双方,带着最大的恶意走向对立面。